万庆十三年，我女扮男装，代替嫡兄进宫给十恶不赦的二皇子做伴读。
万庆二十五年，万庆帝驾崩，年仅八岁的十三皇子当上了新帝，十恶不赦的二皇子变成了十恶不赦的摄*王。
功成身退，刚准备出府养老的我，却被不甘心的五皇子揭穿女扮男装的伴读身份，欺君之罪一下就砸到了我头上。
1
我叫宋昭昭，宋国公府的庶女。
我在家里并不受宠，上有独苗嫡长兄，下有名动京城才华与美貌集一身的嫡姐。
样样都不突出的我在侯府里过着透明又悠哉的生活，直到一道圣旨打破宋国公府平静的生活。
“奉天承运，皇帝诏曰，兹闻宋国公府嫡长子宋子亦勤勉粹纯，性行温良，着即册封为二皇子伴读，钦此。”
“爹爹，我不想去给二皇子当伴读，我会死的。”读圣旨的公公一走，大病初愈的嫡兄就着急忙慌地表示抗拒。
“老爷，咱家就亦哥儿一根独苗苗，听闻那二皇子手段残忍，六岁进尚书房至今，六年就换了十五个伴读。”
“那些伴读要么缺手残脚，要么被丢进了乱葬岗，亦哥儿这一去恐怕凶多吉少啊！”母亲也含泪哭求。
嫡兄听闻更加害怕，全身发抖，刚大病初愈的他竟然硬生生地吓晕了过去。
爱子之切的爹爹肯定不愿意再把嫡兄送去当伴读了，可皇命难违。
加上他手上没有实权，还是靠着祖上当年开国有功，得以继承了国公这么一个荣誉，府里第一次陷入了如黑夜般寂静之中。
“让昭妹妹代替哥哥吧，哥哥身体不好，身材和妹妹相似，外人基本也没见过哥哥，只要妹妹注意点，不会被发现的。”
嫡姐的一番话，让一直以来都是透明的我第一次成为了众人的焦点。
真真是人在家中坐，锅从天上来。
“父亲，这要是被发现了，那可是欺君之罪！”我低着头，提醒我那糊涂的爹爹。
笑话，就嫡兄害怕那十恶不赦的二皇子吗，我可也怕得很！
二皇子的母妃是皇后，来自西域的公主，不出意外，他可是未来的太子。
传闻那二皇子的长相遗传了他母妃的美貌，长得貌若潘安。
可惜，性格不咋样，一言不合就动手，可他深受皇上宠爱，因此皇上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，这让他更加肆无忌惮，大家忌惮他，但又不得不巴结他。
按我的看法，二皇子就像话本里说的蛇蝎美人一般，看起来人畜无害，一不小心得丧命在他手里。
“这......”爹爹再次陷入为难，我想着应该没有我的事情了。
“爹爹，二皇子那般手段残忍之人，嫡兄又常年生病，去了多半就回不来了！”嫡姐再次出声。
我瞪圆了双眼，看向嫡姐，不知何时惹了她，她竟如此对我。
结果嫡姐看都没看我，依旧高傲地抬着头，与父亲对视“只要昭妹妹小心一些，就不会被发现，再者。”
说到这，嫡姐停顿了一下，轻飘飘地看了我一眼，不屑地笑了笑。
“再者，一个庶女么，舍了就舍了，发现了与我宋国公府有何干系。”
“不过是庶女野心勃勃，竟敲晕嫡兄，假扮嫡兄，等我宋国公府发现时，事态已经不可挽回了！”
这回不等我再开口，一家之主的宋国公一语便定下了我的生死。
“好，就听婷姐儿的！”
“让哥哥的奶娘过来，把哥哥的情况说与昭妹妹听。”嫡姐紧接着给我安排好了下一步。
我就这样被请了下去，学习嫡长子该有的规矩。
大厅里，依稀能听到父亲对嫡姐的夸赞。
“不愧是我宋国公的好女儿，为爹爹解决了一件大难题，喜欢什么，爹爹明天让人给你安排！”
2
半个月后，我站在御书房门口，顶着烈日暴晒，等着二皇子萧君珩。
隐约可听见皇帝的怒骂。
“我看之前是我太纵容你了，平津侯是太后的人，那刘成又是太后最喜欢的，你这是想公然和她作对吗？！”
我已经当二皇子的伴读五天了，这五天里，大家都相安无事。
就在我感叹二皇子也没有像传闻中那么十恶不赦，也没有动不动就打伴读的时候，他动手了。
花了三招，把平津侯府的嫡次子刘成给废了。
只因刘成嘲笑我，弱不禁风，跟豆芽菜一样，甚至欲对我动手动脚。
刘成睁着眼睛倒在我脚边，手脚呈现出一种诡异的姿势，就这样，二皇子都没有放过他。
还直接从兜里掏出匕首，踩着他断掉的手臂，一刀刺穿他摸过我的手掌。
鲜红的鲜血模糊了我的眼睛。
“喜欢晒太阳？”
一道冷漠的声音打断了我的思绪，我连忙跟上，毕恭毕敬地给他摇扇子。
走着走着，二皇子突然停了下来。
不可忽略的视线紧盯着我，想到他刚刚的那股狠劲，我没敢抬头。
“他该不会是想要杀人灭口吧！”
想到这，我头皮发麻。
“脚下有银钱？”
我摇摇头，头却更低了。
不知过了多久，只听见他一声嗤笑。
“原以为你有多大胆，没想到也是这般无趣。”
说完也没等我，大步往前走。
看着他走远的背影，我抹了抹脸上的汗，连忙跟了上去。
那日过后，二皇子像是变了一个人。
开始频频使唤我，就连夜里都不让我安生。
明明有守夜的太监，还非得我去守夜。
夜间睡不好，白天到了尚书房，频频犯困。
夫子气得打了我好几回手心。
这天，二皇子又开始变着法子折磨我，让我出宫给他买明天骑术课需要用的东西。
看了眼他写下的东西，我无语住了。
真真是西市买鞍鞯，南市买辔头，北市买长鞭，还要求我三个时辰内回宫。
好在我向来聪明，出宫就花了点银钱让三个人分开，帮我去买。
我刚好可以趁此机会逛逛。
自从入宫之后，就没有逛过了。
以前在宋国公府，没人理我，我时常就带着我的小丫鬟小花溜出府。
分开这么久了，也不知道我的小花怎么样了。
想到此，我忿忿地咬了一口手里的冰糖葫芦。
都怪萧君珩，好端端地干嘛要费那么多伴读！
不然我还能待在府里悠哉过日子。
“快让开让开！”
我刚被扯入一个温暖的怀抱，一辆马车从我身边飞快奔过去。
我认得那辆马车。
那是宋国公府宋娉婷，也是我嫡姐的专属马车。
很明显，那匹马受了惊吓，已经不受马夫控制了。
就在马车翻倒，宋娉婷从马车弹出来的瞬间，一位穿着墨色衣袍，袍子不经意间露出的镶金竹叶边的贵公子把她给接住了。
看着那熟悉的衣袍，我愣住了，连忙道过谢之后就溜进了看热闹的人群中。
开玩笑，要是被萧君珩发现我在闲逛，估计我会死得比刘成还惨。
我掐着点回了宫，萧君珩等在坤宁宫门口，站在他身旁的福贵公公有眼力见地接过我手里的东西就下去了。
萧君珩没说话，只是盯着我，就在我以为他是不是在街上瞧见我了，刚想试探。
他却甩了甩袖子，扬长而去。
恰巧皇后娘娘刚好派人来叫我，我就没多想。
3
这不是我第一次见皇后娘娘。
不过此刻的她，感觉变得虚弱了很多。
“皇后娘娘可是不舒服？”
看着皇后娘娘半卧在榻上，素手托着下巴，两湾烟眉似蹙非蹙，脸色有些惨白，却丝毫不影响她的容颜。
让人更加想把她捧在手心里好好呵护。
“亦哥儿来了。”
听见我的声音，皇后缓缓睁开眼，一双丹凤眼泪光点点，看得人心都要化了。
皇后娘娘也没说什么，只是不停地重复着二皇子的饮食习惯，不停地回忆着二皇子小时候。
“亦哥儿，君珩被我惯养着，没尝过苦。”
“他这孩子性子孤傲又倔强，实际上心地好，旁人对他一分好，他十分还，往后要麻烦你帮我多多照顾他了。”
我自幼在宋国公府长大，我姨娘又是没有什么背景的小妾，她临走前也是这样反反复复地叮嘱我。
“我家昭昭要懂得避锋芒，姨娘不求你有多少荣华富贵，只求你这辈子平平安安的。”
我瞬间明白皇后娘娘叫我来的原因。
我声音哽咽地握住她的手“娘娘，我只是个普通伴读，二皇子还小，您才是他坚强的后盾啊娘娘！”
皇后娘娘轻轻笑了开来，她温柔地拭掉我脸上的泪“你是个好孩子。”
临走前，皇后递给我一个荷包。
“这个能在你性命之忧的时候保你一命，就当是我谢谢你帮忙照顾二皇子的吧。”
我张了张嘴，看了眼又闭起眼睛，微微喘气的皇后，最终只是道了声谢谢。
“亦哥儿，希望有朝一日，你能做回真正的自己。”
看着缓缓关起的殿门，看了眼装着免死金牌的荷包，我沉默了许久。
两个月后，皇后薨逝，举国缟素。
我看着长跪不起的二皇子，于心不忍。
“二皇子，您还是先休息一下吃点东西吧。”
他仿若没听到一般，依旧笔直地跪在皇后的棺木旁，却没有一滴眼泪。
他和我一样，以后都是没有娘亲疼爱的人了。
夜深人静，晚风吹过，烛火微闪，寂静的黑夜中只听得到烛芯被烧得噼啪响的声音。
这时，一阵阵脚步声越来越近。
我抬头看去，只见一个穿着白色衣袍的世子哥带着五六个侍卫往这边走来。
“二皇子，别来无恙啊！”
世子哥走到棺木前，居高临下地看着二皇子。
二皇子没理他。
世子哥也不恼，依旧笑嘻嘻。
“你说这是不是叫恶有恶报呢？我弟给你惨虐至残，所以尊贵的皇后娘娘为你偿还了这笔债。”
我想起来了，他便是平津侯府的嫡长子，与刘成是一母同胞的兄弟刘史。
跟在他身边的侍卫也跟着哈哈大笑。
只见刘史抬起脚，猛地一踹，二皇子被踹飞到我旁边。
见他吐了口血，我有点心慌。
刘史反倒大笑起来，笑声在夜晚中如前来索命的**一般阴森。
“说起来还得感谢二皇子帮忙呢，废了刘成，太后的目光终于看向了我。”
我低着头装死。
刘史也不在意，看够了二皇子的落魄，扬长而去。
他走之前留下的那句话萦绕在祠堂中，久久不能散去。
“如今皇后已逝，西域大乱，皇帝对你的宠爱将不复存在。好好学着，以后怎么如狗一般活着吧！”
4
刘史的话像魔音一般夜夜缠着我，二皇子却像无事人一样，依旧准时去尚书房。
除夕夜，其他宫殿张灯结彩，喜气洋洋，一派祥和，人人脸上都挂着笑意。
冷寒宫里只有我和萧君珩。
自从皇后走后，皇帝对他也不再上心，每次谈话都是责骂，再也听不见一句夸赞。
加上太后那边的压力，让他搬出了坤宁宫，住进了最靠近冷宫的宫殿，宫里的下人对他也开始敷衍。
看着他坐在榻前，莫名地生出几分萧条的意味，我忍不住出声。
“二皇子，这是我刚做的梅花糕，您尝一个？”
他像往常般没理我。
可能是外面的热闹感染了我，让我的胆子大了起来。
直接捏起一块糕点递到他嘴边，就在他要开口呵斥我的时候，快速地把糕点送入他口中。
“如何，是不是很好吃。”
萧君珩看着眼前眉眼弯弯，一脸期待的脸，不自在地挪开视线。
不过也没有再苛责。
见他这样，我就知道他喜欢。
他本就喜欢这些甜腻的东西，我还是那回惹他生气，给他做桂花糕，他把桂花糕全都吃完了才知道的。
他后来还取笑过我“手跟女孩儿的一样巧，若是做糕点的心思分点在学业上，也不至于天天挨夫子骂。”
哼，我大人不记小人过，明明就是他总要戏弄我，害我在课堂上出错。
再说了，我学业虽不如他，但也比好多皇子的都好，只是平日里我得藏拙，不然怕小命不保。
除夕要守夜，我怕自己熬不住会犯困，萧君珩又是半天憋不出一个字的。
我只好使着劲给他讲故事，那些故事都是我之前在国公府时，偷偷溜出去听说书先生讲的。
故事说了一大半，夜还长着，睡意压倒了我。
突然想起今天是他生辰，我猛地睁开眼“二皇子，生辰快乐。”
说完才安心入睡。
迷糊中听到一道低沉而磁性的声音。
“你想出宫吗？”
“想。”说完我又摇摇头，强撑着解释。
“宫外比宫里自由多了。”
说完再也撑不住地直接睡过去了。
依稀间，好像还听到一句若有似无地叹息。
“是啊，谁不想自由。”
5
正月十五，闹元宵。
看着宴席上的莺莺燕燕，不禁要感慨一声：皇帝果真好福气。
妃嫔娘娘们各有千秋，风姿绰约。
这时，一道充满恶意的眼神投射了过来。
我微微蹙眉，五皇子萧君侧，母妃是容妃，容妃是太后亲哥哥的女儿。
他本就是太子竞争的有力人选，如今皇后已逝，他的优势更加明显。
听闻我那宋国公府的爹爹也已经投靠了五皇子。
果然是没把我这个庶女的命放在眼里。
载歌载舞。
在大家表面其乐融融的时候，突然收到一位不懂事的公公来报。
“陛下，前方来报，西域内争，原西域主祁连不敌其堂兄祁拐方势力，已落败。西域主易位！”
热闹的宴席顿时鸦雀无声。
大家的视线都若有似无地看向二皇子。
众所周知，原西域主祁连是皇后一母同胞的嫡兄，而祁拐却与他们关系极其恶劣。
妃嫔们心思攒动，二皇子估计要与皇位无缘了，要赶紧与家里联系。
皇后不在了，就连母族势力都没了，拿什么来竞争。
不过二皇子却什么都察觉不到一样，让我继续给他布菜。
宴席很快散了，皇帝也颁了圣旨，让我回家三天，与家人团圆。
我刚回到国公府，管家就让我去大厅。
厅里只有父亲和嫡姐，见他们一派悠闲的样子，我竟一下明白他们叫我来的目的。
果不其然。
“宋国公府已投靠五皇子，如今你也算与二皇子深交，有任何风吹草动，记得差人来报。”
我抬眸看着主椅上的父亲，笑了，“不知事成之后，我有什么好处？”
“好处？”嫡姐似是听到了什么笑话。
“你与宋国公府本就是一体。一荣俱荣，一损俱损。”
自从这嫡姐出主意让我进宫，我对她再无一丝好感。
“我看嫡姐怕的只有一损俱损吧。”
“如今二皇子失势，总归我也得不到什么好出处了，可国公府可不一样，一损那可是百年基业。”
“说出你的需求罢。”
父亲不想与我多纠缠，估计也怕我光脚不怕穿鞋的。
“你们事成后，我要出宫，从此与宋国公府再无瓜葛。”
似是没想到我是这般要求，父亲总算是正眼看了我。
我与他对视良久，他轻点了点头。
“允了。”
“这期间我会给你银钱打点，有情况你就去正阳宫找佳妃娘娘。”
6
西域易主之后，二皇子在宫中的日子愈发难过。
好在我那冤大头国公父亲隔三差五送进来打点的银钱还算丰厚，我每每都会落下一些给自己。
因此就算在二皇子得到馊饭时，我也能偷偷拿银钱换点糕点给他。
就这样，他却还总是嫌弃我买回来的糕点味道不对！
朝中局势千变万化，皇帝还是未立太子，而五皇子的势力已经如日中天。
现如今大家都觉得五皇子已经是妥妥的太子了，就差皇上一道圣旨。
而最开始最有可能成为太子的二皇子如今无人问津。
时间一眨眼就过去了，今年已经是我陪在二皇子身边的第十年。
早在五年前，二皇子成年时，皇上便给他赐了府邸，封号楚王。
这天天气突然转阴，明明方才还是艳阳高照的，我刚把晒在外面的书搬回房，就看到楚王领着一位穿着白色衣袍，冠玉束发的翩翩贵公子进了府上，公子虽然面生，但我总觉得在哪里见过他。
没多久，外面就下起了倾盆大雨。
这时，府中的马夫来找我，我看了眼刚搬回来的书里散落的纸张，里面都是萧君珩的字迹，直接抽了几张递给他，他接过之后便把银钱给了我。
“国公说近期估计要变天了，让你想办法让楚王殿下吃下这个药。”
“这是？”看着手里乌漆麻黑的丸子，我有些疑惑。
平时我与马夫相处得不错，思及此，我从刚接过来的银钱中取出一点塞给他。
“天凉了，买点暖和的衣裳。”
马夫接过银钱，看了眼四周，低声道“吃了能让人犹如稚儿。”
兄弟手足，互相残杀已经越来越显露于面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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